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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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 它耀眼吗”

【马鹿】 | 情书



情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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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冯薪朵开始给她写信,先起前她无意间提过几次,自己却没放心上。

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纳豆的猫粮快吃完了,下次见面时你带些来吧。”

有没有人的情书会像冯薪朵这样,“不走心。”陆婷砸砸嘴点评着。陆婷或许不知道,为了这个糟糕的开头,她耗尽了三个小时。

其实冯薪朵是想对她说真话的。她想说,陆婷,我想见你了。

和以往的争吵都不同,这一次的分别令冯薪朵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

往常她们总是很快就和好。多数都是冯薪朵主动求和,有时候陆婷即便是心里已经原谅了,还是会冷战到底以捍卫她的自尊心。

不知怎么的,冯薪朵也只能容忍她一人的这种脾气。

正值潮湿而闷热的夏日,午夜还下过雨,等待红绿灯的人很少。

冯薪朵拎着一袋热乎的糖炒栗子,边走边伸手往里面掏,每一颗都是饱满而香糯。陆婷最喜欢这家的板栗,喜欢到经常掇使自己裹被子去离公寓很远的地方买。

“朵朵不去啦。好晚了。”

“才八点。”

“八点还早吗?”冯薪朵不情不愿的抱着手机瘫在刚被捂暖的被窝里,任由陆婷像戳西瓜虫一样的恨铁不成钢。

她戳了半天却看冯薪朵一副享受的样子,终于是托着一边脸直直的瞧着。

“咳……”气氛微妙迫使冯薪朵扭了扭身子,以一个趴伏在床上的姿势挪到陆婷的腰边,哼哼唧唧的大张手搂住了她。

“大哥~”

通常陆婷这样看的时候都是生气了,而冯薪朵也不是没办法,蹭着蹭着抬眼瞧她,终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和无奈。就顺势将整个人的力气覆在她的怀抱里,唇边不自觉的就笑了笑,“朵朵没有糖炒板栗好吃吗?”

搬出公寓的第三个月里冯薪朵很少想起陆婷,可能是因为她搬到了离公寓更远的地方,冯薪朵几乎不能见到她,很偶尔的会在地下超市碰见,冯薪朵也不知道她是否有看见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什么都没有说。

陆婷的表情很沉默,冯薪朵想自己的表情也应是如此。

因为只隔了一条街的原因,她现在终于可以在很晚的时候出来买糖炒栗子,至于陆婷是公司还是已经入睡冯薪朵都一概不知。

那时也没有说要彻底断了联系。

“你呢,以后住哪?”陆婷蹲在地上整理她的东西,“附近的房子很难找。”

“我不知道。”

盛夏的回潮让忽然的分别都显的意外的难受。

像是穿了件没干的衣服,湿漉漉的感觉爬上皮肤,冯薪朵和她面对着,脸上表情都不太明朗。

“笑一下。”冯薪朵这个时候还能打趣儿她,以往总是陆婷在做这件事,为此冯薪朵很喜欢她,懂得圆滑人际交往中不至于难堪。

陆婷没怎么在意冯薪朵的话,估摸着有两分钟,牵了一下嘴角。

可是,她对冯薪朵是不同。

纳豆在冯薪朵怀里不安分的乱动,陆婷摸了它一下,顷刻安分了。

冯薪朵:“……”

陆婷瞥了她一眼,“……”

她们一起沉默,行李排排整齐的堆在电梯里,冯薪朵抱着纳豆,和行李箱隔着一个陆婷。

大学毕业以来冯薪朵和陆婷就住在一起,吃穿不分,早已淡忘了你的我的这种概念。

买的是情侣杯,牙刷是双对的,毛巾是一套的,钥匙扣是同款的,出门应酬时匆匆忙忙拿错对方衣服是常有的事,好在身材相差不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颜色不同的手机时陆婷才后知后觉的在这支手机中轻车熟路的拨通自己的电话。

如果说这些尚能分的开,那灵活的生物体呢?

纳豆该怎么分呢?冯薪朵想。

“纳豆跟你。”

电梯打开的时候。

“为什么?”真的没想到陆婷会这么说,藏在臂弯里的灰色小东西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了抬眼,冯薪朵下意识的站定了,直到陆婷推着行李箱在前方停下,她却好像连问出口的勇气都缺乏的厉害。

为什么。冯薪朵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说纳豆随你呗。

陆婷深呼吸后牵了牵嘴角说,纳豆和你一样懒的要命,让它陪着你应该挺和谐的。

少来。冯薪朵在心里骂着。

强忍着胸口闷的厉害的难受,这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泪腺不受控制的想要替自己证明些什么,就在陆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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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婷对冯薪朵的好是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

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是那种从天上星尘到深海巨轮都不会轻易懈怠的在意。

如果可以的话,陆婷真希望自己是能在冯薪朵生病的时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然而连轴转动的出差不得不让这种思念横亘了万水千山,它上升到三千米的高空,如同不安稳的气流一般在心尖上下颠簸,落地时便播去了报平安的电话,更重要的是想得知另一头的那人的消息。

“小四,我在出差呢你帮我照顾一下冯薪朵。”皱皱眉,“嗳你知道我们平时去吃饭的那个地方有一家粥铺吗,那儿的皮蛋瘦肉粥冯薪朵喜欢,她现在发着烧呢你多嘀咕她一点儿别吃油腻的,早餐最好就让她喝点粥,中午吃点清淡的,你得帮我监督好她,晚上别太晚睡了。”

出了机场后一行人去往住处,旅舍是公司安排的,睡的倒还不差,陆婷除了有些认床,其实闭上眼也压根儿没法睡着。

于是干脆就着月光爬起来摸索着手机打了同窗好友的电话,她知道这会儿冯薪朵该是睡了,没注意的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就好像自己在她身边一般的。

“空气很潮热的时候给她稍一个口罩,小四你知道我……”

“我知道。”

你对她的用心,没有人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林思意说了一连串的等一下,好像拿来了纸笔,语气里有些无奈又是玩笑似的笑,“大哥你说的太多了,像是要把她的起居全吩咐了,我都记不住。”

陆婷顿了顿,良久轻笑。

有些时候对于某个人的念想和下意识的举动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而旁人有时比自己看的更为清楚一些。我对你好是刻意的吗,刻意到我竟没发觉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心里迫切的直想穿越人群的去见你,那种分别一会儿都感觉孤独,只有你,唯有你才能解开这个迷咒。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玩的不开心,但这种热闹气氛能让嘴角挑起了喜悦却远不及你的依偎让我浸出心尖的一点柔软。

隔靴搔痒的人更换了几轮,往往是落在自己眼中的他人,那些遗憾的故事,瞧起来是如此的美丽。

可若是自己触及一点,却是真的不快乐。

所以总想把自己的心力尽力花费在你的身上,漫长岁月中,那也是慰籍的温柔。

每一天,都成为意念中的下意识,每一天都是这么想着。

可是那些已经是曾经了。下班的时候陆婷揉揉眉心,连轴的工作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慢慢的,头疼的滋味也爬上额角。

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个人温柔的抚慰的,每当陆婷站在玄关处低头换鞋时都会随口问候,冯笨笨你又不开心阿。

冯薪朵不开心时是不喜欢开灯的,陆婷把钥匙放在柜子上,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去开灯,喃喃道,陆婷,你又不开心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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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的灯坏了许久,冯薪朵没打算去修。铃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下,好了,现在连手机也挂了。躺在沙发上,房间里流淌着月光。冰凉的触感是空气流动的温度,掰着手指数日子,第四个月了。陆婷最长的出差不过也才三个月吧。

冯薪朵想,还真是离了谁都能好好生活。

哪有那么多悲春伤秋阿。冯薪朵在心里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只是习惯于有人的温柔只对自己。你只是习惯于有人的浪漫只对自己,你只是习惯了有个人叫陆婷,已经很久很久,陪伴着自己。

她拿起手机叫外卖,按了几下才想起已经没电。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走动了,嘴里下意识嘟囔着都是陆婷,我饿了。

有时冯薪朵还挺幸运的想自己和陆婷还在同一所城市里,能感受一样的阳光,看一样的月亮,有一样的星星陪着自己失眠——她会失眠吗?

冯薪朵失眠很久了。

无数无数的回忆变成闪亮的碎片滑过心底,然后如暗物质一般坠落下去。

冯薪朵以前是不相信七年之痒的,这个奇妙的数字等到她和陆婷在一起的第七年到来时,那种感觉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痕迹。

然而谁又能想到。

纳豆跳上沙发喵喵喵几声,冯薪朵一把捞上肚子,说纳豆你咋啦,饿不?我也饿。

揉着猫生的身子,冯薪朵瞪着眼睛说哎呀咋办阿这是,纳豆你咋瘦了。

赶紧起身倒猫粮,纳豆趴着吃了几口就又懒懒的跳到冯薪朵腿上,喵喵喵的叫。

喵喵喵。冯薪朵也跟着叫,我也饿呀,你怎么不吃了。她晃了晃袋子发现猫粮也快见底。

纳豆跳到月光中,趴在窗口朝外看,冯薪朵跟过去抱起它,明白了些什么,其实是自己想起了些什么,自顾的就和纳豆对话起来,说我也想她了。

她意识了自己说的不是我知道你想她了。而是,我也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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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冯薪朵开始给她写信,信的开头是,陆婷。

再后来陆婷给冯薪朵回信,信里大段大段的空白让人困惑。

她不可抑制的回想起陆婷给自己写的第一封信,午后便开始落雨,绵绵不绝的,却不太痛快,陆婷那时候头发还没留长,但一举一动都比长发的冯薪朵显的更加柔软,窗口递来一纸信封,冯薪朵凝望着属于女孩子细腻的手腕,想着皮肤真好,于是就没忍住着手触碰。

她听见手的主人咳嗽了一声才惊觉自己的过度,连连说抱歉,还好对方不大在意,抖了抖手中的信,声音意外清冷。

陆婷说,喏,给你的。

没有人的情书会像陆婷这样,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了了一句这是我给你的情书。

冯薪朵小姐

你好,我叫陆婷。

这是我给你的情书。

你要收好。

这封独一无二的情书,陆婷这个绝无仅有的爱侣。冯薪朵一起放在心尖上,她像得到珍藏似的在无人时拿出来瞧瞧,她的欣喜随着陆婷逐日的靠近,收到越来越多像样的情书,转变为一种落定的安心。

陆婷说偶尔会觉得羡慕自己,冯薪朵说为什么,笑着打趣到是因为我有你吗。

哪有这么自恋。陆婷笑着说,但是却被这句逗很很开心。

你的人生四平八稳。

陆婷说,对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极其幸运了。

良好的教育,完整的家庭,优秀的集体,有趣的个性。冯薪朵觉得陆婷说的有道理,她看着陆婷的眉眼,光线一寸一寸描绘着恋人好看的五官,清晰的弧度,流畅的线条,好像被晨光亲吻。

两人在明亮的光芒中安静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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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时两人对着那封情书看了很久,冯薪朵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分了吧。

陆婷愣了愣,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想说我们不是已经分了吗。后知后觉想到冯薪朵说的是这封情书。

有种不太明朗的心绪缠绕在身上,她去看冯薪朵的神色,看出一丝懊恼,仿佛在纠结什么,陆婷向来心思通透,语气变的柔软,你留着罢。

陆婷把情书留给了冯薪朵,把弄丢了一只的对戒,剩下的一只给留给了她。

陆婷把自己的年少所有的爱留给了冯薪朵。

陆婷是个害怕孤独的人,外出一定要同冯薪朵视频,光线昏暗就说说话,能听见对方声音也是一种安慰。

她比任何人都要喜爱纳豆,即使总发朋友圈说豆总又胖了几斤,坐姿比自己还社会,然而没人比她更爱亲吻这个小东西。

陆婷把生命中的热闹温馨留给了冯薪朵。

当冯薪朵执着的把情书递给自己时陆婷皱了皱眉,身前的人带着点小心翼翼解释说,不是你给我那一封。

收下吧。冯薪朵别过眼,没有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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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婷和冯薪朵分开的第五个月,林思意突然来上海,由她牵头召集了一群许久未见的好友下馆子。

陆婷在电话里说我就不去了吧。下次我请客给你赔罪。

林思意爆脾气上来谁都说不好,她说大哥你得来,我好不容易一次休假,你和朵朵都得来。

林思意声音又低下去小声的说,大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根本没放下。

冯薪朵一口答应会来。电话后面她咬着指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旋开笔盖又叹气,陆婷以前是怎么洋洋洒洒的给自己写那么多情书的。

冯薪朵开始给陆婷写信,先起前她无意间提过几次,自己却没放心上。

和世界上许多再次见面一样,来时路上意外通畅,陆婷停好车,取下钥匙,突然不太想上去。要说些什么呢,就简单的问候,需要握手吗,这些过场显的太过于生疏。

林思意说大哥我知道你根本没放下。陆婷不可置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陆婷边上楼边抱紧手臂,雨后的夏天,也是意外冷冽了。

火锅腾升起朦胧的水雾,位子安排在陆婷心思流转下没有依林思意的意思坐到冯薪朵旁边,可是最后所剩的也只有在冯薪朵对面的那个。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汽,往昔恋人的脸在其中变的模糊。有些熟悉,又有些遥远。

到底是心理作用而已。

宴会过半,陆婷觉得自己把饭吃的意兴阑珊。

黄婷婷说朵朵你怎么吃着锅里的看着大哥碗里的。

黄婷婷说大哥你怎么剥那么多虾自己都不吃阿。

黄婷婷说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们别瞪我呀。

说话罅隙两人对视一眼,匆匆转开,冯薪朵想到自己包里的那个东西,心下又有点委屈,转开视线后又转回来,直勾勾的盯着陆婷看。

陆婷有点失神,直到宴会结束她和林思意击掌约定下次再见。林思意说你送朵子回去呗。

“她需要吗?”陆婷也没懂她这句话到底是推脱了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冷不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陆婷游离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我需要。”冯薪朵走过来和林思意击掌。“大哥,好久不见。”

一顿饭都结束了你和我说这个,陆婷在心里吐槽冯薪朵的寒暄比自己还离谱。

但没翻白眼,耸耸肩说那你搭我车吧。

冯薪朵那封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纳豆的猫粮快吃完了,下次见面时你带些来吧。”

有没有人的情书会像冯薪朵这样,“不走心。”陆婷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把信纸拖出来一些,砸砸嘴点评着。可是陆婷不知道,为了这个糟糕的开头,她耗了三个小时。

其实冯薪朵是想对她说真话的。她想说,陆婷,我想见你了。

陆婷。

恩?

冯薪朵垂着眼抠手指,一会儿你陪我上楼看看纳豆呗。

信的开头又冒上心头,结合着冯薪朵的话陆婷也猜了个大概。

开玩笑的说看来纳豆不能跟着它妈。

是呀…

冯薪朵依旧垂着眼,但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身边的那个人,出口的语句分外破碎,她还是犹豫的说出来。

陆婷,你要不…回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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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冯薪朵问陆婷有看过当初给她的那封情书吗,陆婷疑惑的问那封纳豆的猫粮?

不是的。冯薪朵指的是分开时给的那封。

还没。没敢看。

那还是别看了吧。

切。陆婷把薯片咬的卡嗞卡嗞响,别过头去说谁稀罕。


某个午后日光温暖,陆婷坐在窗前翻出了冯薪朵当初给自己的那封情书。

格式颇为眼熟,信是这么写的。

陆婷小姐

你好,我是冯薪朵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封情书

你要好好保存

如果你还愿意,我希望它永不过期。

陆婷勾了勾嘴角,眼底有了极淡的笑意。

午后安静的空气里,身边传来冯薪朵均匀的呼吸,陆婷替她掖好被角。

抬笔写上。

恩。

永不过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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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回来写马鹿了  有点开心的写了个小甜饼
希望两位总选加油

约定好了呀  情谊永不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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